有那樣一抹色彩

　　周穎

　　四月中的細雨．忽晴忽落，把空氣洗得怪清涼的。嫩樹葉兒依然很小，可是處處有些綠意。含羞的春陽只輕輕的，從薄云里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線，地上的人影，樹影都顯得很微淡的。

　　你在陽光下牽著我的手，我那小小的手圈在你的手心里，暖和和的。“阿婆，你瞧這桃花多美，想攀一只帶回去觀賞。”她回過頭來，“有一首詩說采得百花成蜜后，為誰辛苦為誰甜。蝶飛蜂狂開始勞作牽媒拉妁，這番景致恰至好處。”微風中，你的紅衫子格外顯眼，散發著桃花氤氳之香氣。

　　寧靜的夏夜里，荷花的清香徐徐散開。我躺在竹椅上，清冷的月光灑進荷花池中，搖著蒲扇坐在我身旁。池中的魚兒隨著阿婆的蒲扇兒躍躍欲舞，你有些肥落的身子籠在紅衫子下，月亮向頭頂攏了攏，微微退了色的紅衫子浸濕了月的銀輝。

　　深秋襲來，漫山的紅葉，炙熱的火苗，我和一群孩童滿山的跑，后面跟著喘著粗氣的你，豆大的汗珠從鼻尖滑落，紅衫子黏糊糊地貼著肌膚。

　　窗外的天空，澄凈明亮的晃眼，大朵的白云漫無目的地游蕩。我到了上學的年紀，背著書包漸行漸遠，我不斷回頭，你踮起腳，高舉著右手朝我揮動，儼然習慣了你著紅色，可赤焰中我卻感受到了一絲絲執著的焦慮與不舍。

　　寒冬逼近，我嗅到了梅花的沁香。那是你最后陪伴我的季節。

　　我倚在門邊，見你伏在床沿，微微欠身看著我，紅衫子退的微微泛白，一陣濃郁的花香打落了我的淚珠。阿婆老了，頭上稀疏地耷攏著幾根銀發，臉上歲月的紋路越發的溝壑縱橫，她的眼睛迷離中閃著些許光芒，濕潤了眼眶。她沒有老，她的眸子里分明的射出永不熄滅的愛的光芒，就如兒時我總見她穿的大紅衫子。

　　十年蹤跡十年心，又一個四月，我洗凈了那紅衫子晾在門外。如今正如你愛的熾熱的六月，我正著紅衫子捧著散發油墨清香的紙卷完成人生的第一步。

　　阿婆，你說，“紅色是愛，是你熾熱的心。”你總愛穿紅衫子，那樣一抹色彩如你伴著我，無論爍光的影子中，還是壁腐的黑暗中，都會演繹出精彩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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