睜眼醒來又是慘白的天花板，窗外的無根水灑在玻璃上，遠處是灰色的天空，如果說世界因為這令人窒息的暴雨天而變得灰白，那我的靈魂已經漆黑。不知道是住院的第幾天，日復一日的檢查，康復，玻璃瓶里的雛菊也不知道換了幾次，但是我發誓，每一朵雛菊都活到了它終結的盡頭。

　　記不清昨天是幾點睡著的，一覺醒來竟是下午四點一刻，失去靈魂的，病床上的我，也已經適應了顛倒的晝夜。帶著白色口罩的護士夾著記錄板走了進來，詢問了情況后又再度離開。看不清她的臉，卻能感受到消失的表情，可怕的白色中流出冷漠聲音。但是她的內心又是什么呢。她究竟是早已習慣日復一日的工作，冷眼看著病房里的每個病人死去，還是說她生來就是沒有悲喜的呢。這些我早就不想知道了。

　　我隨意靠坐在窗邊的竹椅上，霎時竟看到窗戶上的倒影透出人形。不想回頭，仿佛有一種預感他是我最熟悉的人，但是我卻和他素昧平生。

　　“你好啊，語。”他的寒暄聲中充斥著笑意。我討厭笑聲，隨意應了句但也驚詫于他竟知道我的名字。

　　他恣意地踱到窗邊，我斜眼睨了他一下。

　　的確是陌生人。

　　“你不知道我是誰吧，我是陳深。是你的好朋友。”他勾起嘴角隨意望向窗外，說話聲中又是慢慢的笑意。我好恨他，真想竄起來狠狠地揍他個鼻青臉腫，礙于身體虛弱，我還是刻意壓制著心中的怒氣。

　　我只得狠狠瞪他，順勢細細端詳。來人頭發略長，到顴骨的長度，顴骨也較高，臉寬，下巴卻尖。身材修長，可以看出平時是有鍛煉的。

　　“你以前喜歡吃甜食，尤其是巧克力和奶油，吃起來根本停不下來。還不愛運動，搞得你老是發胖，花了好長時間才減了下來。

　　你脾氣也不好很容易生氣，但是大家都知道你心里是很善良的。”

　　我心中滿是窩火，只想讓他快點閉嘴，頭痛欲裂，仿佛無數螞蟻生于腦內，下一刻就要炸開。

　　我不知道他身為陌生人為什么會知道那么多，我只想讓他快點離開這里，我不想再聽他說話了。

　　“你不要再說了！你快出去！我不要聽！”我不自主的蜷縮身體，抱住腦袋仿佛就能保護我遠離這個像魔鬼一樣的人。

　　“你說你我雖身為朋友，但若你真失憶，你就讓我不要再陪伴你。

　　可是我怎么做得到呢，因為我的心里實在放不下你。

　　……”

　　“語…”他慢慢停了下來，我卻越來越恐懼。

　　“你快走！”我幾乎是撕裂了嗓子，喉嚨中滿是甜腥味，“出去！”

　　“對不起…”他垂下了眼簾，雙目一下失神，猶如無底的黑色湖水，“我馬上走，對不起…”

　　他終于出去了。

　　聽見掩上門的聲音后我才不那么害怕，慢慢癱軟在椅子上。

　　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，可是我又有什么回天之力呢。

　　我抓著窗沿吃力的站了以來，病房和來人未到達之前無所區別，病床頭上也掛著寫有我信息的病卡。

　　忘了這一切吧，我倒在床上，用力閉上眼睛，雙眼甚至開始吃痛，但是這和我的痛苦相比又能比上多少呢…

　　陳深冷冷地走出大樓，回頭看了白色的建筑一眼，旁邊的大理石碑上刻著無情的鮮紅大字：

　　精神療養院。

　　大字勾起了他在病房看到的景象，床頭上的病卡上寫著：

　　江語 男 躁郁癥 妄想型精神分裂癥。

　　夏逸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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